发布时间:2024年3月24日 来源:www.piccvianzh.com.cn
大到一个行业的发展,小到一个个体的生存,无论是怎样的存在方式,他们都是由无数的小分子积淀起来的,如果在它的底部就出现了问题或是存在着不为关注的隐患,那么看似再坚实的外表,也会因此而倒塌。因此关注保安员现实的生存状 况,不仅仅是媒体所应尽的责任,更是管理者应尽的义务。
一周过去了,宋涛还是无法适应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
在占地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内摆放着三张上下铺,但每天在这里睡觉的人却不只6个人,这几天最多一次达到10个人。
“岗点要求加人,可是床位没有加!”许多保安员抱怨,“说好过两天就给加床,现在都过了两周,只见加人了!”最多一次,曾出现过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的情形。
在一处工地的保安队,记者见到了这样情景,保安队原有12名队员,一间宿舍六张床,正好六个人一换岗。但随着工期的推进,需要增加更多保安人数,从而很快达到18名。但是工地上临时搭建的宿舍却没有增加,于是出现了宋涛等人的不适应。 情况虽然反映多次,但是每次都被“搪塞“回来,保安公司不是说工期很快就完,让队员们坚持一下,就是说马上解决,下文却遥遥无期。面对这样的情况,大部分的保安员会选择沉默,像宋涛这样偶尔发发牢骚也不会当着领导的面,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你可以提出意见,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没有人强迫你。
保安员在岗执勤,尤其在工地这样的环境,条件十分辛苦,风吹日晒倒是小事,主要是时间熬人,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常常要三班倒。养成每名保安员最大的爱好”就是下岗睡觉“,这也几乎成了工作的需要,但床却成了不该出现的问题。
不过也有人就喜欢这样,比如刚刚来到工地当保安员的李和平,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四五个安徽老乡,只要不是在岗位上,几个人就天天一起吃饭、打牌,即使晚上睡觉也要挤在一起睡,这样才显得更亲。“只要不违反队里的纪律,谁管你几个人睡!”
除了正常的床位得不到合理的满足,睡觉时盖的被子,有时也会成为一些保安员的心病。保安员的生活大多处于半军事化管理,被子叠成军队式的“豆腐块”成了这种军事化的最好标示。标准无可厚非,从外观上看确实整齐,显示出了保安的军队作 风。许多保安员告诉记者,这样的被子并不暖和,因为里面不是纯棉,到了冬天,保安员晚上不得不把自己的大衣压在上面。
“大衣压在上面也不一定管用,有的都是用黑心棉做的。”宋涛告诉记者,他们的公司为了节省成本,给保安员购买的大衣质量极差,除了挡风很难起到真正的保暖作用。所以是否自带棉被成了区别老兵和新兵的办法之一。
记者在宋涛临时搭建的宿舍内看到,不到二十平米的宿舍,只有一个小的电暖气,白天还好些,人多有阳光,大家不觉得冷。到了晚上,外面的气温急剧下降,用三合扳做成的屋子哪里挡得住腊月的寒风。到了冬天,常常是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 许多队员晚上睡觉时都蜷缩成一团, 被子上压着大衣,如果这个时候可以两个人挤着睡,倒是一件“好事”。除了寒风,夜间工地上巨大的轰鸣声,成为了伴随保安员入睡的“催眠曲”。
除了工地上的保安员住宿较为艰苦外,在高楼大厦工作的保安员也同样有自己的滋味,白天可以风光行走在白领之间,到了晚上就要睡到地下室,阴暗、潮湿让这里的队员不少都患上了风湿病。保安公司或是客户单位出于节约成本的考虑,平房,简易房成为他们为保安员租房的首选。
“你看这个鞋了吗?三个月就得换一次!”一双穿得旧得不能再旧的黑皮鞋,在薛凯的脚上才穿了一个月就开始有些变形。负责小区巡逻的薛凯每天走的路加在一起有十几公里, “走路费鞋,操练费鞋,一年至少要换四五双鞋。”
“好的买不起,便宜的又不耐穿!”面对这样的选择,保安员大部分会选择后者。一双三四十元的鞋,是大家能够接受的心理价格。
许多保安员和薛凯一样,每天都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间断“长征”,不大的居民小区,一次走下来要20分钟,大约2公里的路程。每天就是这样,走完一遍又一遍,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惟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脚下的这双鞋,就像汽车一样,每到一 定的里数就要换车。
到了冬天,巡逻的队员还好一 些,如果是在门岗上的保安员,鞋的意义就更加凸现出来。
“你看看这个,垒是冻的!”在宿舍休息的王旭给记者看了他在春节时披冻伤的脚。王旭是去年年底才从老家出来打工,本想春节不回家,在外多挣些钱,没想判钱没挣多少,先把脚冻伤了。又疼又痒的感觉让王旭打算好一些就不再干了。
春节期间,王旭和另两名老队员负责门岗的执勤工作。有经验的老队员把平时穿的皮鞋都换成了又厚又大的棉鞋,和笔挺的保安服搭配起来,看上去多少有些笨重。 第一次做保安的王旭并没在意,以为就是站几个小时,不至于。不到两天,他的脚就被冻伤了,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一旦回到屋子里暖和下来,就开始觉得脚底越 发的疼痒,走路成了困难,没办法,还是得忍着上岗。
除了脚,鼻子、手,耳朵,无一幸免地成了冻伤喜欢光顾的地方。如 果行人冬天稍加留意就会看到这样一副模样,耳朵上带着耳套,头上是厚厚的帽子,手上则是大棉手套,双脚被长长的大衣盖着,依稀可以看到棉鞋的样子,远看就像一块灰蒙蘩的 。木头”站在那里,这就是保安员。凡是能这样武装的队员,都是聪明的老队员,至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食堂的饭不是一般的好吃,好吃得我们都不忍心吃了!”在某小区值班的保安员昊晓军一脸怪笑。
“不好,你们可以提意见嘛!”
“提了,食堂师傅说了,做保安又没钱还想吃什么好的,有钱外面吃去,要不就找你们队长来!”
聊着聊着吴晓军告诉记者,这个 厨师不简单,是队长的老丈人,队长都得听他的。当记者想继续了解食堂的伙食时.黑瘦黑瘦的吴晓军却只是摆了摆手:“不能说了,再多说要挨批 的。”昊晓军坚持不肯再告诉记者,如果要问,就让记者找队长去,显然这是一个有损队长名誉的话题。
记者没有强求。站在一旁叫程奇贤的保安员告诉记者,开始他还和队员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但是和他一起去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继续坚持。“刚来的时候没钱呀,只能乖乖地在食堂吃”。
每天基本上是白菜,土豆,白菜呢,基本上白菜帮子都不去掉,都像没洗一样。土豆呢,更不用说,切的块头跟小馒头似的,谁乐意吃呀,皮都懒得刮掉。凡是有些经济能力的队员,鄯跑到外面的小摊上去吃。
不知是否是这些无声抗议起了作用,食堂在一个月前关门了。据说400人的保安队,每天到食堂吃饭的人数不到30人。开始大家以为,每人200元的伙食补助 赞可以发到队员的手里,这样大家可以各取所需。不过,保安队跟保安员提了一个“迷藏’,每月发下来的只有100元,剩下的100元要到年底一起发。这其中 的道理不言自明——想用这些钱控制住保安员的随意流失。
现在程奇贤的床下整整有三大箱方便面,是上个月发工资时买的。“一碗方便面,再在外面买张鸡蛋饼,算下来也得3元钱。”程奇贤现在每个月要花200到300元在吃饭上。比在食堂花的还要多!”
说到吃饭,记者听到最多的是抱怨。除了少数地方,因为客户单位的原因,如外企,保安员会跟着吃得好一些。大部分的驻点,饭菜的质量都很难得到保障,给保安 员做饭的往往是从保安员中选拔出来的,譬如哪个人比较胖,那好,队长看中了,你就是厨子。这样的大锅饭做出来多半食之无味,加之为了节省开销,肉能少就 少,菜样能单一就单一。结果许多保安员宁可自己花钱到外面吃,开饭的时候反倒成了大家头疼的时间。值 一天班没吃一顿饭,饥一顿饱一顿也成了常有的事情。
没有假的日子
在城南郊区一处不大的小院里有着一间十平来的小屋。这里曾经有过快乐的一家三口,如今已人去屋空。在空荡藩的屋子里,一个中年男子用平静的语气告诉记者:"这墙上的画是我的娃画的,好看不?”每当想孩子的时候,王刚都会自己跑过来看 看。
王刚的老家在河北,一个人来到城里打工,前后加起来有五六年,开始做过很多,最后相比较,发现还是作保安稳定些。每年过春节,也就是王刚换工作的时候。因为要回家过年,保安队里没有假,这个年在他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家里有老婆和一个 没上学的娃在等着他。为此,王剐错 过了很多好的工作,保安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走了自然会有人来。可惜归可惜,但对于回家王刚一点也没有后悔过,在去年,他特意把老接和孩子接了过来,租住在那个小院里。
“这里便宜,一个月的租金是150元。”一天工作12个小时的王刚,早上不到8点就要骑车从家里往墟里赶, “如果不堵车,1个小时就可以骑到岗点了”下了班已经是晚上9点,十点左右到家的王刚看着老婆和孩子,心里觉得再苦为了他们也值得。
相聚的代价对于王刚也是同样巨大的,一个月工资最多800元,除去房租、一家三日的生活赍,很快让王刚感到了自身的压力。。回去吧,等我 过年的时候再回去看你们娘俩。’来到大城市不判两个月,母子俩就被现实推了回去。
像王刚一样拖家带口的保安员属于少数,不过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 大部分的保安员一周工作的时间是7 天,休息日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怎么可以没有假!”保安员面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委屈”,因为大家都是这样。无论在哪里作保安, 一周工作七天,如果好一点,会有年假,加起来能有20天,不过把20天放在一年的52个星期中,就实在少得可怜。
加班一天是二十元钱,这个月我加了大概二十天,那么就得四百多 块钱。’白志龙一边用手掐算着,一边计划着自己的未来。
在车站工作的保安员白志龙,每天的工作时间是六个小时,一个月没有休息日,大概能收入600到700元。 不过,一天允许加一个班。现在白志龙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加二十天左右的 班,这样一天的工作时间就是12个小时。干下来能有1000多元的收入,这笔牧入,在他的家乡可以赶上法院的法官。 可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加班,按 照《劳动法》的规定可以得到更多的 报酬。“知道了又怎样,他能给你呀,跟谁要呀!”面对记者的提示,白志龙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现在人都招不上来,每天都有人走,哪里还敢让保安员休息!”有岗无人是许多保安公司的困惑,保安队的赵队长告诉记者,之所以不让保安 员休息,一是出于节省成本的考虑,另一个原因是现在没有人,少一个人就等于少了一个岗,所以会让大家在某一时段分开休息。而对于保安员,在没有找到更好的 工作之前,他们也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工资都不保,哪里还教要保险!
“同志,我问一下,我刚刚下火车,您知道这里哪能找到工作吗?” 背着军绿色大包的黄艾合憨憨地问道。刚初中毕业的他,不知道来到城市做什么,不过这么年轻总不能在家里闲着,是他最简单的想法。下了火车站,偌大的城市,一个人也不认识, 刚好看到正在火车站广场执勤的保安员陈晓。
“你会做饭吗?”
“不会!”
“那你来做保安好了!”
就这样,黄艾合还没来得及为晚上住哪里发愁,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准保安员。经过几天简单的培训,便在胸前挂了一个实习保安员的牌子,开始了自己的保安生涯。
记者见到黄艾合时候他已经干了 两个月,“再过一个月你就看不到我了!”随意克扣工资已经让许多“刚刚来”的保安员很快变成了刚刚走” 的保安员。
据黄艾合讲述,剐到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发几套保安服,不是白给的,每个月会在工资里扣除100元,一共扣4个月。要想拿回这四百元钱, 必须干满一年而且还要扣除折旧费。同样,每个月发工资应当是月底,这里却要到第二个月的15号,公司要压你至少半个月的工资,若是到了年底,为了减少流 失,可能会压上3个月的工资。听队里的老兵说,即使你到时按照规定干满了一年,那些扣押的钱也会被各种理由再“剥削”掉小一半。
为此,许多年轻气盛的保安员在走的时候,都会找公司去要钱,结果往往无功而返,不得不舍弃那几百元的押金。
对于这些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他们也会有自己办法。据说,每一个岗点如果当天缺人,应当到岗的保安员 没有到岗,客户单位会扣除保安公司五百元的服务费,一些保安员在临走 之前会谁也不告诉,头天晚上还相安 无事,第二天在上岗的路上把“方向”偏转一下,奔向了下一个新岗位,以 此来平衡保安公司对自己的克扣。
厚道的黄艾合知道许多队友会用这个办法,最后搞得保安公司和队员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彼此谁都不信任对方。‘我不会搞不辞而别,只是希望该发给我的工资都给我就可以对于记者问到的保险等人身保障 问题时,黄艾台耸了耸扁,他觉得基本的收人都得不到保障,谁还会关心保险的问题。要是生了病或是受了 伤,就只有自认倒霉。
保安员收入低,此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再是最主要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正常的工资能否及时准时地发放到每名保安员的手里。采访中,保安公司为了留住保安员, 会从工资方面想出多种办法,以牵制住保安员的流动,有的还会扣押身份证。同时,一些班队长会出于个人的利盐随意克扣保安员工资。这些人既然来做保安员,在 心理上就已经认可了工资的水平,如果说保安流失是因为工资低, 倒不如说是因为应该得到的工资或是权利没有得到。